考虑到石油市场近年的巨大变化、石油消费国巨大储量的积聚,以及低迷的油价,当前,石油输出国组织(欧佩克)给许多观察者留下的印象是该组织已经失去了使命方向,且不曾关心如何修正和重新定义自己的目标。在上世纪50年代提出并促使欧佩克成立的那些议题已经过时,欧佩克自成立起的宗旨也不那么重要了。那么,低油价下,欧佩克何去何从?
欧佩克成立于去殖民化时期。在去殖民化的语境中,欧佩克是主权国对石油控制的组织化象征。而今日的欧佩克已不再被当作一个对抗历史性社会不公正的组织,成员国必须要讨论如何重新定义该组织的目标。
欧佩克的目标一直强调稳定油价的重要性,但其成员国没法知道石油长期均衡价格的走向,超过100美元/桶的油价高得不可持续,而现在30多美元/桶的低油价同样不可持续。可是,要找出供求双方的价格水平是非常困难的,旨在设计长期均衡价格走向的学术模型通常包含约束性的和不切实际的假设。
与早几十年相比,欧佩克通过限制供应量影响油价的能力正在降低。现在原油期货交易量增长很快,远远超过现货市场。实际上,即月的期货价格目前被广泛看作是石油价格。布伦特期货原油合约并不要求现货交收,而是基于财务结算。考虑到期货市场今日的角色,欧佩克不能指望仅通过调整产量水平就能保持目标油价。另外,各国履行第21届联合国气候峰会减排目标而带来的不确定性,也增加了稳定油价的难度。
即使欧佩克能够提出一个价格目标,也很难令各成员国对产量限制达成一致。与此同时,欧佩克成员国之间已经失去了对彼此的信任,一些成员国更倾向越过欧佩克会议上达成协议的生产额度。各成员国在海湾地区的权力斗争,是产量限制达成一致的另一个阻碍,这包含宗教、政治和军事等因素,而且影响范围越来越广,亦愈发激烈。
如今,欧佩克成员国之间经济发展程度分化严重。一些国家利用增加的石油收益多样发展经济,在健康、教育、设施建设方面投入资金,并建立国家储蓄基金以应对可能的石油收益下跌。而有一些国家一直保持对石油收益的高度依赖。相比组织成立时,现在欧佩克成员国各自的人均收入、公共福利和经济稳定性相差很大,所以,它们对自己短期和长期利益的定义也非常不同。
欧佩克成员国应该考虑到石油价格在很长一段时期内会保持低迷,需要通过调整行动的优先次序以缩短这一价格低迷时期。同时,欧佩克必须在全球范围内提高自身透明度,并加强与所有国家的政府和非政府组织的互动,而不仅是与成员国互动。欧佩克成员国需要更新组织的目标,该目标不仅能团结所有成员,还要能更普遍地让人认识到欧佩克是一个致力于改变的正面而积极的全球性工具。至于该组织稳定油价的狭义目标,欧佩克需要适应一个石油市场基本因素,特别是自身的产量水平对油价影响有限的新世界。否则,欧佩克将保持今日这般无方向且无足轻重的实体地位,这是在否认自己的多边多国合作的本质。
欧佩克成立的最终目标是帮助成员国在减少对石油依赖程度的前提下得到经济和社会的发展。获得石油的控制权或者透过产量控制获利只是手段或者中期目标。欧佩克最好重返这一目标,换言之,欧佩克应该放弃定义和执行某个全球原油价格带来的幻象。对比控制油价,经济和社会发展对欧佩克成员国来说却是一个切实可行的目标,世界上很多国家都能达成。这并非指要从发展中国家转化为发达国家,这种指标分类意义不大,因为在经济和社会发展的竞赛中,人均GDP等经济指标发生了很大变化。回顾过往100年,一些国家显著提升了生活水平,一些没能提升生活水平,欧佩克成员国应该朝这个方向努力,即发展经济和促进社会文明进步。